亦行亦往||

【昊翔昊】此间江湖 02

大量王乐王上线请注意-0-

 

 

2.

 

要说孙翔和唐昊的交情，还要从三年前京城一家叫做春风归的客栈慢慢说起。

春风归原本是微草一个药庄门面的名字，后来王杰希又在一条街后开了一家同叫春风归的客栈，卖药练武之余赚点外快补贴帮派。不过严苛说起来，这家客栈，其实不算是王杰希的，应是他和另一个人平分的。

传言当初两人同时看中了这块地皮，争执不下，穿蓝衣的少年指着地上插着的枯树杈说他先来的，王杰希则用脚随意拨开地上的浮土，点点地上那枚卜卦用的铜钱示意自己比插枯树杈的他要早。蓝衣人不甘心地蹲下，三两下从更深的土里刨出一颗小石子义正言辞地伸到王杰希脸前告诉他老子最早，王杰希说：“你怎么胡搅蛮缠，一颗破石子怎么能证明就是你的？这样的东西我也能找出不少好不好。” 

“你又怎么能证明铜钱就是你的？”少年单手叉腰，更加理直气壮，“你叫它它答应？”

“怎么可能，你怎么不叫你的树杈！”王杰希有点没耐心了。

“你若叫答应了你的铜钱，我自然就能叫答应我的树枝。”

这话简直没法对下去。王杰希也不罗嗦，带着身后弟子径直去找城东卖土皮的人，直接交钱省事，在这儿废什么口舌。才刚走出五步远，就听到后面有人叫：“哎！跟我争地皮的那个！”

王杰希扭了头，就看到一张地契朝他们的方向伸来，迎风飘扬，旁边是蓝衣人作弄了人后忍不住笑开的表情。

原来他早已捷足先登！王杰希看看那片心仪的空地，有点可惜地叹了口气，春风归药堂周边什么都有，唯独缺一家客栈供伤者修养和旅人歇脚，他中意这片地也有几日了，只是有些别的事耽搁了才被面前这人抢了先。再加上刚被人戏弄了一把，他没什么心情多说，只简单地说了句：“原来如此，祝生意兴隆。”就要往春风归返。

蓝衣人又开口叫住他：“你买了是想开什么？”

“客栈。”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居然和我一样······”对方有点苦恼似地皱眉想了一下，突然笑起来：“反正我也不会一年四季都呆在这里，做生意终归是麻烦事。听你口音像本地人，不介意的话，不如合伙？”

王杰希不否认这是他做过的最草率的决定。和蓝衣人一同踏进茶楼时他想，既然那人不厚道地捉弄了自己，就要看看他到底还要耍什么花招。

没想到对方居然是认真的，坐在茶馆二楼临窗处，端着热气腾腾的茶，从小厮处借来纸笔，认真地写写画画起来。片刻，王杰希瞟了眼他推过来的纸，纸上内容竟还有模有样，内心讶然，复认真看了看对面人，眉眼清俊，不辨详细年龄。王杰希低头重新研究起了那张纸。

于是拆招真变成了商谈，两三壶茶后，大概事宜均妥，蓝衣人拍拍喝滚了的肚子：“爽快人，就这么定了。”

作为凭证，王杰希将一半地金交给他，又在地契上加按了一个指印，问：“既然以后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少侠如何称呼，又是何处生人？”

低头掸袍子上灰的人方抬起头来，笑起来异常明朗的样子：“我姓张。从四季如春之处来。”

 

张佳乐自称是逐春而行之人，故一眼相中那块叫“春风归”的匾额，坚持要当客栈的名字，否则就拒不合作，王杰希无法，隔天叫人就又写了一块春风归的牌子送来挂上，微草药堂匾额下，多了“中草堂”几个小字以示区分。

客栈开张之后的三个月都相安无事，微草的几个小徒弟轮番当班招呼，连雇人的钱都省了。只透露了自己姓张的张佳乐每日就是甩手掌柜的模样，城中四处闲逛，回来练练武，王杰希对他的底细也不太在意的样子，每天闲时同他扯点有的没的。几个月下来，张佳乐对自己的事情丁点未提，倒把王杰希的情况摸了个彻底——传说中的微草掌门，略通药理，武艺极精，打法诡变，不可琢磨。尤其是后三条，张佳乐亲身所证——偶尔不太平有人来客栈附近找麻烦时他也顺便和王杰希并肩打个架。 

微草虽然有药堂，但主要还是个习武的门派，看病只是捎带，可即使如此，还是避免不了会遇到古有的医患纠纷，更甚者结伙上门找茬挑事。对于不讲道理的人，打架无疑是最省力气的方法。张佳乐对此深信不疑。

“有纠纷，去他们微草药堂讨公道不就行了！还要绕一条街跑来客栈，纯粹找打。”这日，刚打完一架的张佳乐揉了揉肩膀，总结道。

 “来者都是客，”自然得‘礼数周全’。”王杰希哼了声，瞧不上方才来人的野路子功夫，他们仅占了人多一条，让王杰希清理起来稍费了些力。

“还有大眼，你刚才那两下子够厉害啊，妙得很，怎么使的？”知道王杰希也不会回答这种明显是打探门派秘密的问题，张佳乐还是自言自语地感叹着。

“彼此彼此。”王杰希回敬。

大眼的称呼，和一起配合打架的功夫，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更加熟落起来，已经是又一年春天的事了。

这年冬天本该照例离开去温暖地过冬的张佳乐并没有走，而是拖到了之后的初春。不巧王杰希也意外收到了邀战函，丹红色的封纸暗示着这是今年的倒数第二封。他展开信函，视线扫到“蓝雨”的落款：“原来今年这边剩下的是他们，不知道另一对人马中究竟鹿死谁手。”

张佳乐翘着脚躺在暖炕上闭目养神，听到他的自言自语，眼睫毛抖了一下，尔后恢复平静。

为争夺天下第一的名号，这是微草相当重要的一战，几个有资历的徒弟都要带走。往年张佳乐冬天不在，王杰希一个人也能看得住，现今一下子走俩，更添今年多了一股顽固的流寇流窜京郊。客栈就更让人有点不放心了。

“这事好说。帮我借两个能打的来，稳不稳重无所谓。”张佳乐两腿往桌子上一搭，“关键是能打。”他又补了一句：“听起来也要能打。”

王杰希听出来他的弦外之意，心内琢磨起了人选。

其余几个人思忖片刻，一小伙计心惊胆战地提议：“······韩文清？”

这位不止实力不俗，而且看起来听起来都······更能打。

“朽木！”张佳乐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请老韩我们还要不要迎客了！”

“那叶······叶修？”

“噗——”嘴里那口茶终于还是没能咽下，张佳乐咳嗽着笑，“叶修那种老油条，你们要不怕他吸干你们你们就大胆地请，别到时候给人家数钱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被卖了。”

“孙翔，唐昊。”沉吟片刻王杰希说出两个名字。

张佳乐赞许地点头。

“小斗神，流氓第一人。”反应了一会儿后众人想起这二位江湖上的头衔，叨念了一会，顿觉王杰希思虑高明周全。

年轻热血，好骗。名气有但又不像那些老前辈心思鬼，合适啊！

要不是因为听闻轮回周泽楷被兴欣发函请去交流了，他们更愿意砸点钱请这位来，战斗力一个顶俩，人帅，还老实！请来那就是活广告！

“那我们即刻飞鸽——”

“慢着。”王杰希抬手拦住他们，摆开一卦，合目掐指一算，手又在铜钱上略略一抚，睁眼点头：“嗯，他们二人近来应无事，今日诸事皆顺，速去。”

众人又一脸膜拜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出去。

“还真信了。”张佳乐看着他们的背影，不以为意地笑，“哎大眼你这是封建迷信知道不？”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存在。”正收卦具的王杰希回道。

“那好啊。”张佳乐放下腿就势转坐到王杰希对面，将手掌伸出去，笑嘻嘻地看着他，“大师，帮我看看命理如何？”

王杰希顺着那只有着极长生命线的手掌看上去，卷起一半带着层层褶皱的袖子，肩膀，笑容，还有他身后窗户里融融的春色，绿蜡红娇，雀鸟穿梭，有一泓小小的天从花叶中露出，宁静浅淡的像微蓝古川顶上初融的冰雪。他的目光水平移回面前人脸上：“公子命中犯春。”

“你才犯春！”张佳乐打开他的手，“你还思春！发春！”

“但又一辈子脱春而不得。”王杰希并不介意地接完后半句，“是祸是福皆凭心断。”

张佳乐下意识大略回想了自己的前半辈子，再加上看着王杰希入戏的表情，第一次觉得，大眼，有点神。

“我得告诉你一件事。”沉默了一会的张佳乐忽然严肃起来，“其实我是——”

“张佳乐。”王杰希一脸淡定地回答。

 

自此张佳乐对王杰希的神算特技不疑有他。

“他当年连我是从百花谷来的都隐晦地一语点破了。”张佳乐后来对林敬言说。 

林敬言摇摇头表示想象无能。

而张佳乐本人，全然已忘记第一次见王杰希自报家门时故作神秘的那句——

“我从四季如春之处来。”

 

至于四季如春之处是哪里，再加上张佳乐这一身独一无二的功夫，王杰希想猜不出都难。

哪还用算。

后春风归客栈另一位掌柜是张佳乐这事在京城不胫而走，张佳乐本人每日优哉照旧，并不太在意。

 

“记住，他们来了就睡在我们这个院子里。”张佳乐绕过一丛还未开的迎春，交代给接应唐昊和孙翔的人。

 

说来张佳乐院子里除了迎春再无别花。一夜之间，金黄色的花便能噼噼啪啪爆开满枝，向所有还有深处寒冬错觉的人告知春，以及去别处过冬的张佳乐的回归。他总是能准时在开花当天拎着包袱回来，站在爆开似的花边毫无节奏地擂隔壁王杰希的门。

年年不差。

故此微草许多都怀疑那些迎春其实就是鞭炮，张佳乐只是在回来时趁人不注意点燃了埋在地下的火信子。反正火器他最擅长。

传着传着，居然有外头的人信以为真，说那位善使火器的张佳乐，做了数丛迎春植于院内，手艺精巧，几乎能以假乱真。他每次都点燃迎春，以花开作为他归来的讯号。此传言之广——搞得许多人都以为那个大名鼎鼎功夫了得的张佳乐，其实祖上是卖烟花爆竹的。

 

而至于孙翔和唐昊按理说八竿子打不着的交情，也方从这时始。

 

-TBC-

卖烟花爆竹的乐乐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