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行亦往||

诶嘿!
这里是||格状晶体
黄别本命 各种偏冷门CP均喜食用ww

【黄别】叠光歌 (上)

*黄别合志《浮游星球》试阅 

*这个故事写得特别开心wwww 希望你们能喜欢它



 

“这个还镇子真不错不冷不热人又热情鲜花常开······我刚才闻到的香味,这里应该也产香料吧。”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走进来,环顾店里一周,停在柜台前,曲起手指敲敲木头柜台叫里面看书的人,“请把你们这里最好的剑拿来我看看。”

正看到精彩处被打断的刘小别不耐烦地把书扣在一边:“你······”

一开口他就被来人的穿着抓走了注意力,肩膀,肘部和衣服合贴款式奇怪的细密护甲,单剑无盾,手上的皮革手套,由于长年累月陪伴手的主人,显得陈旧而柔软。

不能不奇怪,毕竟这个平和小镇上,穿护甲带剑的人少的一只手都数的清。

背着剑的人注意到他的表情,瞟到桌上书封的名字——《屠龙史歌》,尽可能绽开一个友好的微笑:“别的镇子来的,今天刚到这儿······请问能给我拿剑了吗?”

 

“其实这些书大多是虚构的。”背剑的男人眼神示意了一下刘小别放在柜台上的书,握着一把剑掂了掂还给他,“有点轻。”

刘小别麻利地从墙上摘下另一把,不太高兴他对自己喜欢的小说的评价:“你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我一直觉得这世界上有龙。”

“不不不我没有否认有龙。”背剑人顺口接道。

倒是刘小别对他如此平常的语气惊讶了一下,要知道几乎没人相信龙是真实存在的,除了固执的自己,所以刘小别着重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你不否认有龙?”

他谨慎地回头看了刘小别一眼:“你们这里最广为流传的传说就是龙和屠龙剑士,对吗。”

刘小别点头:“可大家觉得那只是个传说,从没人证实过他们的存在。”

他看起来像放松了一点,回头端详手里的剑:“说回书的事,我是指作者对屠龙骑士空泛的幻想。”他小幅度挥剑,觉得还可以,“这个重量的,有没有剑身再宽一点的?”

“这个怎么样。”刘小别不情不愿地递给他另一把,争辩道,“你没见过你怎么知道书里写的全是幻想?”

背剑的人听出他话里的倾向,噗地笑出声,停下动作:“你是那位作者的支持者?”

刘小别没说话,表示了默认。

 “很抱歉告诉你真相。”年轻的男人转回身,在阳光下眯起眼睛看侧起的剑锋,“我不会平白无故攻击一位作家。之所以说他写的东西是瞎编的,是因为我见过他。准确的说,是他来找过我。”

“他用脑子搜集资料的能力差得要哭,不客气地说。关于我的本职,他提都没提,问的都是不着边际的问题,什么‘和美丽姑娘的邂逅’,或者‘你仇人对你最激烈的报复’,还有什么‘你爱上过你要杀的龙吗’······开玩笑,都说是要杀的了,你会爱上你要杀的母鸡吗?诸如此类。他想知道的只是吸引读者的噱头,根本不是真正的屠龙剑士。”站在阳光里的人吐出一连串抱怨。

“?!”刘小别被一连串的信息冲击地摸不着头脑。

“瞧你光从穿着都没认出我。”他无奈地转过身,“就知道他只用眼睛观察的工作做的也一样糟糕。容我自我介绍。”

“我大概就是你身后那本小说里不靠谱的挂名主角了。”他自嘲的叹了口气,把背后的剑摘下来,微微倾斜贴在心脏处,半弯下一点身子,嘴角重新挂起恰到好处的笑容,“屠龙剑士,黄少天。”

明丽的阳光下男人胸前的剑和护甲闪闪发光,一切都彬彬有礼地和他之前抱怨的样子判若两人。

 

瑞斯特维尔是个老镇,镇外西南方环绕着广袤的森林,如果要到其他镇子去,必须要穿过它们,幸好他们还有海,北边嵌着小巧迷人的港口和海湾,柔和地将臂弯探入内陆。海上风暴和迷路在在密林里一样让人伤脑筋,不过没什么好抱怨的,镇上的人们靠它们为生,而那些也不常发生。

 

提了要求付过定金后,刘小别应其要求带黄少天去镇子上最好的餐馆。

黄少天很难形容海风和林风混合起来的感觉,他跟着刘小别穿过镇子的主街,清爽的风包围着他,温柔稀释着他连日赶路的疲劳。

“羡慕你们啊。”黄少天把两手放在脑后,惬意地放慢脚步。

刘小别侧过头带着疑问的眼神,他生长在这里,习以为常,没反应过来黄少天在羡慕什么。

“天气。”

“漂亮的海和森林。”黄少天转头望了下不远处的海,两只出海回来的船刚驶进海上两座天然小岛围成的‘入口’,船尾带出两条白色浪沫延展出老远。

“还算灵活的脑子。”他们至少知道‘龙’和‘屠龙剑士’,不会在他介绍自己时露出莫名其妙或者不舒服的神色,这一点黄少天非常满意。

“除了最后一句,其余的夸奖我不客气地收下了。”刘小别在一家餐馆门口停下来,指给他看,“这里就是了。瘦老头的熏肉是最棒的。毫不夸张,物美价廉。”

 

“给他一份熏肉。”黄少天和刘小别挑了一张里面的桌子坐下,刘小别对侍者熟稔地打招呼,“······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知道这个点来吃饭有点奇怪,但这位外乡人饿坏了。我不太饿,一份肉派就好了。”

“一共是五个半石币谢谢。”身材窈窕的姑娘对他们微笑,“分开还是?”

“你还真推荐了我个好地方。”黄少天抱怨,剑的定金花去他了绝大多数钱,他掏出最后的四个石币,“希望它和你说的一样好吃。”

“我从来不说谎。”刘小别给了她一个半石币。

“马上来。”姑娘把钱收在掌心,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回头朝黄少天投去一个好奇的目光。

 

“说吧,作为你无情戳破了一个读者幻想的补偿。”提起这句刘小别还是有点郁闷,他曲起胳膊搁在桌上,努力消化之前在店里听到的一切,“屠龙···剑士。传说中的屠龙剑士,你来这里做什么?屠龙?”他有点惊讶推导出的结论,混合着些兴奋开口:“我们这儿有龙?!”

“有人说如果你把一个秘密告诉了第一个人,就要做好被全世界都知道的准备。”黄少天冲他挑挑眉,意味不言而喻,“虽然我做的不是秘密,也可以告诉你。可还是希望你在私下‘传达’别人的时候,保留原话里的客观和谨慎,我认为我们俩都不想因为谣言引起什么没必要又荒唐的恐慌吧。”

他停了停,显出一点自得的神色:“更何况我都已经在这里了。”

“你如果说话简洁一点。”这和他想象中的屠龙剑士有点落差,刘小别不满地压低声音,“我可能会给予你和我想象中的英雄同等的尊重。”

“这儿有龙。”黄少天回答地非常简洁。

刘小别差点把杯子里的水洒出去:“有?!!在哪!”

“别担心别担心。”黄少天补充,“它还在封印里沉睡,一时半会出不来。我在它苏醒前拿到剑的话,就可以把它引诱到远离镇子的地方杀了它。速战速决,你们甚至都不会听见声音。”

“这就是你喜欢的简洁的效果。”看着刘小别被耍了似的郁结表情,黄少天摊手。

······简洁的完全不是是地方好么!刘小别无语地看他。

熏肉和肉派端上来暂停了两人的对话。黄少天习惯性去找装胡椒的罐子,结果里面只有孤零零的两粒滚了几下。

“肉怎么能没有胡椒。我只有在吃这个的时候才能勉强忘记一点远离家乡的忧愁。”黄少天故作遗憾地摇摇头,把空罐子递给抱着托盘的姑娘。

 “它危险吗?”等姑娘走后,刘小别认真地问。

“这个嘛。”黄少天一只手支着侧脸,“不好说。一般来讲,沉睡的龙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可是沉睡在封印里的龙不常见,我没办法锁定它的具体位置,书上只记载着大概地方——当然就是这里,所以我才来这里,等它觉醒。醒着的龙你好歹知道它想要什么,但对于没有办法搞清楚意图的龙,危险性难以捉摸。”

“好比休眠期的火山。”黄少天换了一个容易理解的例子,“鬼知道它爆发的时候只是朝天空喷两下还是会把整个镇子都熔为岩浆。”

“如果。” 刘小别犹豫了一下,像不知道怎么开口一样,“如果你到时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是说屠龙剑士,一直都是我的梦想,原本没指望能实现的······”

他下了决心似的,抬起脸来,眼神里有一点坚毅和自信:“能带我一起去吗。也许你没听过我,可我的确是周围二十几个镇子里最优秀的剑士!”

黄少天打量了他一圈,悠闲地喝水,又是一圈。
“不。”然后更简洁地拒绝了他。

 

刘小别追问了三次为什么后,黄少天的注意力才从熏肉转移到他身上。

“你问我为什么?”黄少天表情丰富极了,“你就算把自己包得结实地像一块铅面包,它也能一口把你吞下,从头到尾。”

觉得不够有说服力似的,他补充道:“就像吞一颗胡椒粒。”

刘小别一副你得了吧的样子:“我要是胡椒粒,龙得有多大?照你说的,它躺下来就能将这个镇子夷为平地,为什么我们连它露脸的传闻都没听说过——它大的夸张,不是吗?”

“好吧对于大小的对比我承认有些夸张,但你不能怀疑他能轻松吞下你的事实——轻松地就像吃一颗胡椒。”

刚好侍者把重新盛满了的胡椒瓶端上来,刘小别翻了个白眼:“谢天谢地,你再不来他就要用胡椒作为每一句话的主角了!”

黄少天在熏肉上洒了些胡椒,切下一块,惬意地咀嚼起来:“没有传闻不代表事物不存在,我赌你妈妈生你的时候,七八里外的镇子也没有任何传闻,那能说明你不存在吗?”

刘小别被他绕了进去,当下想不出话里有什么破绽,只好挣扎道:“这不一样!”

片刻,他声音平静:“再说,我是孤儿。”

“抱歉。”黄少天停下切肉的动作,“可你还是得承认,你有过母亲。并且希望你没期待我会想看到流浪的小狗那样安抚你的头。”

“我现在就能把这把叉子插进你的喉咙里。”刘小别表情冷下来。

“还不错,没有露出那种千篇一律的受伤的表情。”黄少天扫他一眼,“对于能在暴风雨之后不惧怕回忆它的人,都值得尊重。”说着,视线移到刘小别手中的叉子上,“至于这个,你可以来试试。”

刘小别出手飞快,寒光一闪间——黄少天盘子里的一大块肉排就不见了。

“喂!!”黄少天被他摆了一道,没护住食物,差点跳起来。

“你之前说,午饭钱是你最后的四个石币?”刘小别淡定地吃完肉站起身,撑着桌子微微俯身欣赏黄少天一脸郁闷的表情,心情好极了,“我回去给你的剑画图。”

 

一个不是商人的陌生人出现在小镇上的事不多时就传开了,镇上的大家都很熟,这不奇怪。你也许不能理解这样的感觉,简单来说,就像你的教室里突然进来一个陌生人,无论是谁,多少都会投去好奇的一瞥。

傍晚剑铺关门的时候,刘小别听说他在一家酒馆滔滔不绝地讲了一下午。几乎没事干的人都去旁听了,黄少天细致全面有问必答从不冷场的讲述风格赢得了在座人的一片好感,他还展示了龙的指甲做成的钩子。第一次亲眼见到活着的传说,有很多人为他买酒喝以示敬意,场面热烈异常。

刘小别拿着他要的剑的图样,走过一个弯,看到了树底下怀里抱满了东西,走一步跌几个的黄少天,几个小姑娘在他身后帮他捡起,小跑绕到黄少天面前,小心地叠在他抱着的东西上,然后温柔地跟他道别。

 “刘小别!”黄少天眼神很好,老远就看到了他。

刘小别走过来,黄少天蹲下,手臂一松,怀里女孩子给的纪念品掉在地上,他从背后包袱里取出斗篷,把东西塞进去打个结,向后一甩背到了背后,鼓鼓囊囊一袋和他这一身打扮······怎么看怎么奇怪。

“你要是觉得奇怪,就大错特错了,这是我魅力的另一部分。”黄少天得意地晃了晃背上的包袱。

“我发誓是因为人多。”刘小别把图纸给他,但凡是两三个人,单独听他讲上一个钟头,都能察觉他们之前认为的‘亲和热情有问必答’······其实仅仅是话多。

黄少天仔细查看图纸,指出一两处修改的地方才还给他。

“指望能有热情的居民好心邀请我去晚餐和留宿的。”黄少天望天长长地叹了口气,“结果大家问都没问。”

“我认为你第一次看到龙时,也不会问它住哪晚上吃什么。”刘小别嘲讽。

“胡说。我是那么不认真的人吗?”黄少天严肃地看着他,“我当时至少问了它昨晚睡的好不好。”

“它虽然没问,我还是做了一个详细的自我介绍。”黄少天手指敲着下巴努力回想,“结果就快要说到它住哪晚餐吃什么的时候,它就扑过来了。”

“真是没耐性。”黄少天批评道。

“······”

“看来今晚只能找个塞满干稻草的狭长木棚里睡一觉了。”黄少天转回话题,“你知道哪里有这种地方么?”

“你是说······马厩?”刘小别好像听得到自己脑海中“屠龙英雄”四个字碎地稀里哗啦。

 

黄少天也有苦衷。

他是真没钱。

虽然黄少天以屠龙剑士在这地方出现的第一天就几乎俘获了半个镇姑娘的心,但女孩子送的大多是些自家香料包或别的小玩意儿,在这种一个小时就能横跨全镇的地方,卖都没法卖。有那么一两个姑娘善解人意地送来一点手工烘焙的饼干,勉强当个晚饭吃,黄少天实在不能抓住对方的手深情款款地说:“饼干非常不错我猜你做其他菜的手艺也一样好,总之我不介意而且我猜你一定也不会介意······下次能来点肉吗?”

 

屠龙剑士听起来是个非常洋气的职业,但生活远没有故事里说的风光。显而易见,他们跋山涉水,以杀龙为生,多数是从被龙搞得苦不堪言的主顾那里接活——像是一条喜欢吃花的喷火龙和一位园艺爱好者旷日持久的僵持,等到黄少天去的时候,它已经吃了三轮了。

“我不知道它为什么只吃我院子里的植物。”园艺爱好者悲伤地坐在被啃地光秃秃的院子里。

“第一次的时候,我以为它吃完走了。”院主激动地挥着手,“等我好不容易重新整理种好它们的时候,就在开花的那一天······它又来了一次!”

“除此之外它还干了什么?”黄少天问。

院主看起来相当低落,对于其它部分根本没兴趣回忆:“没什么,它在最潮冷的冬天帮我点过几次壁炉。那有什么用?”他又激动起来,“我的花都没了!!”

想象了一下一条喷火龙静静趴在远处等他的花开的样子,黄少天抽抽嘴角:“别担心,我先去和它谈谈。”

男人都没有注意到黄少天刚说要和一条龙“谈谈”,他拉耸着脑袋:“希望奏效吧。”

 

黄少天是屠龙剑士,不过不代表每次都要杀龙,对于这种生死对半开的活计,谁都会希望能和平解决。

龙和黄少天面对面蹲着。

“说吧,怎么回事。”黄少天首先开口,心里暗自评估这条龙的实力。

喷火龙显然在做同样的事,它的眼球上下滚动了一下,并不惊讶对面的人会说龙语。

“你不知道,他的手艺好极了!”龙咂着嘴回味,样子像是在评价一位厨师。

“我懂你。我对上一个镇子一家餐馆的厨师也是这种心情。可我的建议,你还是回你该回的地方去。”

“我付过钱了。”喷火龙说,“尽管不是用你们人类的货币。”

它是指冬天帮那人点火的事,黄少天当然不会放过满足自己好奇的机会:“顺便问一下,你是怎么给他点火的?”他可不认为园艺爱好者家的门或者窗户塞得进它。

“很简单。”龙看黄少天的表情像看白痴,“跨进院子,对准烟囱,喷火。”

“······”黄少天总算知道他们家壁炉旁家具可疑的焦黑痕迹是怎么回事了。

“听着,他一点也不喜欢你给他的‘报酬’。”黄少天觉得腿有点麻,“你不能这样折磨一个园艺家。”

“如果我不呢。”

黄少天站起来,活动着身体,“那只好打一架再决定听谁的了。”龙嗅得到他身上身经百战的猎手的味道,很多时候这相当于一种无声的震摄和示威。

“好吧我可以走。”沉默很久,龙终于松口。

黄少天松了口气。

“但我能带他一起走吗?”喷火龙谨慎地讨价还价,“这样他就能随时随地给我种花吃。”

“不能。”黄少天冷静地否决道。

 

再或者是半年前,一条迷恋裙子的龙,它扫荡了整个镇的女装店——然后理所当然地撑破了每一条它试图穿上的。

“我觉得它们套在脖子上蠢极了。你觉得呢。”只有脖子一段能‘穿’上裙子,龙沮丧地说。

从远处看它的脖子活像套满了甜甜圈的长杆,毫无美感。

“确实。”黄少天倚着插在地上的剑,实话实说。

他花了五天的时间去说服它穿上裙子的龙一点也不像它认为的漂亮。

“如果我是一条龙。”黄少天单手叉腰,仰头望它,“我绝对不会追求穿裙子的龙。”

“尤其还是一条穿着裙子的公龙。”他补充。

“不会吗?”龙疑惑地问。

“绝对不会。”他斩钉截铁。

 

像这样的劝说对话有时能持续半个月,只要有交流意愿,黄少天都不介意和它谈谈。有的龙固执地要死,脑子里像塞了石头,让人头疼。好在说话对于黄少天来说再容易不过,他耐心够足,身体和舌头一样敏捷——就算吵起来也能一边嘲讽一边跑着躲开对方愤怒的攻击。

 

当然不是所有地方都有龙,应该说只有少的不能再少的地方有它们的踪影。一些消息闭塞的传统地区,甚至连“龙”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好奇地围着穿护甲佩剑的黄少天,看他的表情更像看他讲的奇怪生物。这种地方,别指望能挣上一个子。花光积蓄后,黄少天也只好放下身段,给酒馆里的客人讲讲故事,帮农场劈劈柴火什么的挣点路费。

如果再糟一点,当地居民对这类传说强烈反感,坚信来路不明的流言者会招致不幸,黄少天就只好绕行了。毕竟谁也不想被捆在十字架上游行或者烧死。

 

所以黄少天不能说想吃肉这么没档次的话,至少对着姑娘们不能。他风尘仆仆地赶到这里,可不想毁了难得的神秘和爱戴。

作为一个非常有自尊的食肉生物,他只好快乐并胃痛着。

 

夜色缓缓在他们头顶合拢。

“多谢。”黄少天绕过他,走向刘小别指的马厩的方向。

刘小别无意识攥紧拳头,他听着屠龙剑士的故事长大,本就有一种植在骨子里的热血,每次认真地想起来,都会觉得这么庞大的梦想装在自己的躯壳里,快要撑破了。认真守着自己的坚持是什么滋味,刘小别再清楚不过,再怎么努力,也成不了传说里的人不是么。如果屠龙剑士不是真的也就算了,可即使到了有机会实现的时候,也不得不和它擦肩而过吗?!

“做个交换怎么样!”刘小别突然冲走出几步的黄少天叫道,“你教我怎么屠龙,我把我住的地方分你,还有食物!”

黄少天的脚步停都没停。

“不收你剑的钱!”

前面的人没有任何回应。

“还有我一半的酬劳!”刘小别咬牙,“至少给我个理由!”

黄少天手举起来朝后挥了一下,做了个“省省吧”的手势。

“我说——”黄少天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他刚回头,一道寒光迎面而来,他下意识抽剑格挡,就着惯性推开几步,没等黄少天说话,刘小别握剑又攻上来,挑劈戳刺,快得在空气里甚至有流畅的残影。

“当!”黄少天抬剑挡住他刺来的剑,刘小别去势不减,两把剑在一起摩擦出尖锐的声响。黄少天没有承力,向后一退抵在树上,与此同时,对方的剑狠狠地插在黄少天身后粗壮的树干里。

“小瞧人的滋味如何?”刘小别不客气地嗤笑了一声,手上发力,剑以插入树干的部分为轴,压向黄少天,和他的剑又是一声撞响,迫使他的剑不得不更贴向身体,“屠龙剑士?”

“漂亮的速度。”黄少天终于开口。

“不过还差得远。”没等刘小别高兴,黄少天沿着弯曲的树干向后一退,收剑绕开他的压制,翻身斩向刘小别握剑的手!刘小别剑插入树干太深,并没能在那刻及时拔出,他只好放手。

“刚才劈刺的时候,动作太大,左腹部,肋骨都没有得到保护。”

“到时候你要打败的是龙。”黄少天懒懒地看着他,“可不是我。”

 

黄少天转身继续向前。站在原地的刘小别垂着手,没去拔剑,也没有再出声。这样的差距让他说不出话。

梦想果然是个骄矜的东西。

他低声骂了一句,试图拔出插在树上的剑回剑铺。

 

尽管声音很低,黄少天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不寻常之处。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黄少天停住脚步。

“啊?”刘小别也刹住脚步,想要解释他并不是在说黄少天,“我刚才不是在说你——”

“不是这个。”黄少天转回身,打断他。

“ 你说了龙语。”黄少天盯着他,刹那瞳孔里翻腾出深不见底的戒备。

冰雨重新出鞘的声音在安静的夜幕下格外清晰。

 

盖子微微一掀,蘑菇肉汤的香味浓郁地溢出来。屋子里保留着一点让人食欲振奋的凉度。

“很好。”黄少天交叉着胳膊靠在椅子里,“你冷静,我也很冷静,不,是比你更冷静。是个谈话的好时候,让我们来搞搞清楚······啊,再多点肉。”黄少天眼神不忘追逐刘小别舀汤的动作,见缝插针地说道。

“来搞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见到鸡肉放进自己的碗里,黄少天心满意足地说完后半句。

刘小别把汤碗端到桌上,也坐下来,非常庆幸黄少天在紧要关头冷静了下来,否则刘小别只能悲催地和他肉搏了——毕竟当时他的剑还插在树上。

黄少天尝了一口,微妙地眯起眼睛,还挺好喝。

“好喝吧。”刘小别捕捉到他的神色,哼了一声。

黄少天立马矜持地放下勺子:“也没有,差不多而已,你知道的我一向很挑,所以······”

“那就是好喝。”刘小别淡定总结,“你的表情出卖了你。”

“你不听我说完!”黄少天叫起来,“看在你材料有限又难为你是个糙汉子的份上······所以······姑且给你个好喝的评价好了。”

刘小别小伙精神挺拔,身材匀称,作为镇草一直都被镇里的大家喜爱着,还从来没被人这么评价过,他冷冷一笑,恐吓道:“汤是三个石币,住宿另算。”

“!!!你之前可不是那么说的?!!”黄少天一边吃肉,一边恢复了正经的表情,“说正事。龙语你是怎么学会的。”

这个问题实在很难为刘小别,他思考了一会:“其实我找到了一本记载龙语的古书。”

黄少天完全不信的表情取代了之前的正经。

“······梦里有个老人一直在教我?”刘小别试探性地看着他。

黄少天打了个呵欠。

“好吧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学会的。”刘小别无奈地飞快说出真相,他刚开始经常下意识脱口而出这种奇怪的语言,但没人知道它是什么。剑铺老板觉得他叨念起来像在诅咒人,刘小别才逐渐收敛不再说。

“诚实点有什么不好。”黄少天若有所思地点头,自言自语着,“也许你也是属于我们的一员······”

“什么?!”

“因为我的龙语,也是某一天突然会的。”黄少天转回视线。

刘小别没反应过来他态度的转变:“老天啊你意思是?”

“你之前不是说来个交易吗?我现在改变主意了。”黄少天一点点勾起嘴角,盯地刘小别浑身不在,“成交。”

 

刘小别分享了自己的房子,酬劳还有一半的食物后,事情和他预想的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你说了要教我!”刘小别愤怒地控诉他。

“我是在教啊。”黄少天懒洋洋地回答。

“昨天让我给你洗了一筐葡萄是在教吗?!”

“这是在锻炼你的细致。”

“连烧了四天的洗澡水?!!”

“是在锻炼你的耐力。”

“还有他妈的切洋葱?!!!”刘小别停下刀转回头,生理性的眼泪哗啦啦流了满脸,和他的愤慨搭配起来很有说服力。

“锻炼你的坚韧。”黄少天摆摆手,“记得切碎一点,要不然洋葱肉杂烩就不好吃了。”

刘小别放下菜刀,缓缓地端起切洋葱的板子。

“我警告你啊你要是敢把洋葱扔我脸上我就绝对不教你了!”黄少天敏捷地翻到椅子后,摆出戒备的手势。

刘小别忍了忍,还是把板子放下了。毕竟说他一点没教也不对。可黄少天教的,只是简单的怎么攻守得当地用剑,外加一些刘小别早就会的基本功,平淡无奇,单调异常,总之就是和屠龙没有半点关系。刘小别毫不怀疑就这么几下遇上龙连它的脚指甲都剁不掉。据黄少天说,龙还有十五天苏醒,可刘小别只看到时间从指缝中疯狂流逝,而自己的水平一点都没有靠近“屠龙剑士”的意思。

第九天,他忍无可忍,噌地把剑插进黄少天脸旁的泥土里。

“嗯?”阳光中躺在草上小憩的黄少天一只手遮住直射来的阳光,闲闲地睁开眼,“有事?”

“去挖矿!”刘小别觉得十天来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损失惨重,决心不能再让黄少天舒服下去,“给你的剑使的!”

“不是有现成的?”黄少天坐起来。
“海运来的铁矿做剑八十个石币一把。”其实只是因为瑞斯特维尔后面的森林里有一种质量非常棒的铁矿,用来中和剑身柔韧和硬度的矛盾,暴露在地上的数量稀少,这是剑铺的秘密。不过刘小别不介意吓吓他。

果不其然,黄少天动作飞快,站起来搭住刘小别的肩膀:“走吧?”

居然只有食物或者钱的话题能让黄少天行动力满点,刘小别深切地为自己想象中的英雄默哀。

 

树林里高大的树冠交叠,近乎遮天蔽日,今天的运气差的厉害,走了一下午一点点暴露在外面的铁矿都没找到。空气中水汽充沛,隐隐浮动,是即将下雨的味道,这样不声不响,有可能会是暴雨。刘小别心里有点烦躁,拿着一根棍子一路走一路扫打前方的草,加快返回的步伐。

“刘小别。”黄少天无聊地踢着草,“你对这附近挺熟?”

“废话。”

“那你知不知道一种非常古老的策略,用来对付大中型的,覆盖有皮毛也许还长角的多组织生物。”黄少天继续,“它出自尖锐的铲子和结实的绳索,当然还有坚韧的意志和良好耐心。”

“不知道!”刘小别被他绕地云里雾里,没好气地回答。

“再给你点提示。”黄少天不急不缓,“它由地面上松软的泥土和鲜嫩的草作为伪装,让它们放松自由地靠近,然后把它们禁锢在绝望而狭小的地方,这个东西就是······”

“都说了不知——”刘小别话没说完,脚下一空,下意识用龙语喊出的咒骂随他的坠落遥遥远去。

“······陷阱啊。”黄少天遗憾地摇摇头。

 

等了等,下面没有任何意料中的动静,连叫痛的声音都没有,黄少天皱皱眉,不会这么脆弱吧,摔晕了?看样子这陷阱是特地对付大体型猎物的,不浅但也不至于摔出什么事,更何况是摔坏······刘小别。

黄少天走到陷阱边蹲下,拨开旁边小腿高的茂密植物,刚朝下瞅了一眼,一只手突然从底下伸出来抓住他的脚踝猛地一拖——

黄少天被杀地措手不及,只骂了句龙语,跟着栽了下去。

 

但黄少天怎么能是一般人,他反应飞快,抽出剑朝陷阱内壁一插,挂在空中,手腿一够,勉强找到个落点,只是整个人像抠在土墙上,不大雅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黄少天闻声抬头,看到了挂在左上方,离他不远,幸灾乐祸的刘小别。

可刘小别插剑的土因为刚才拽黄少天吃了力,猛然哗啦垮掉一大块,刘小别奋力挣扎,好不容易在下坠的过程中再一次把剑插进去狼狈地固定住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此一时彼一时,黄少天俯视着挂在底下的刘小别,双倍奉还了刚才的嘲笑。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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